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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——同罪
【猝然淚流滿面，慟至深淵。】
妖精叛亂被平息後，英國魔法界幾乎完全落入了Voldemort的股掌。哈利·波特仍然四處逃亡，在他朋友們的幫助下躲避食死徒的追捕。
時間很快來到了五月初。
時近午夜，納吉尼睡著了。
Voldemort卻再也無法入睡，他剛剛接到阿萊克托通過標記傳來的訊息——哈利·波特出現在了霍格沃茨。
納吉尼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，呼吸均勻而平穩。魔杖從床頭落入他手中，他施了個催眠咒，加深了女人的睡眠，然後輕輕把她的手腳扒了下來。他嚴重懷疑，若不是他不允許，她恨不得變成蛇纏在他身上入睡。納吉尼不滿地嘟囔著，翻了個身，沒有醒來。
Voldemort理了理衣襟，披上鬥篷，最後看了她一眼，納吉尼的嘴角帶著一縷微笑，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，她看上去正在做一個美夢。Voldemort心念一動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，起身離開了臥室，在樓下的宴會廳召喚了所有食死徒。
“哈利·波特在霍格沃茨。占領城堡，抓住波特——要活的。”他平靜地吩咐道。終於到了一切結束的時候，他前段時間的研究表明，只要在殺死救世主後念一個咒語，就可以分離出他體內屬於他的靈魂碎片。不過Voldemort覺得，那點碎片對於接近完整的他來說，已經算不上什麽了。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，還是殺死這個預言提到的、他命定的宿敵。
近百名食死徒領命而去，Voldemort唯獨留下了斯內普。
宴會廳的壁燈閃著幽幽的火光，映照得斯內普的頭發顯得更加油膩膩。他謙卑地垂著頭跪在Voldemort腳下，一如從前。
“主人，請讓我也去霍格沃茨，請讓我去為您貢獻力量……”
“不，西弗勒斯,”Voldemort說，“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——為我效力。”
“主人？”斯內普擡起臉，看上去很困惑。
“替我……看住Giny。”Voldemort接著開口了，“不要讓她離開。”
“……是，主人。”斯內普恢覆了面無表情的樣子。
Voldemort交代完這一切，動身離開了弗恩堡。
納吉尼睜開眼睛，看了眼墻上的掛鐘，大約是淩晨五點，窗外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。床頭上有一杯施了保溫咒的牛奶和一份水果撻，Voldemort清楚地記得她早上喜歡吃甜食，可他不在身邊。
清晨的古堡裏一片死寂，她甩了甩昏昏沈沈的腦袋，按按太陽穴，起身披上晨衣，離開了臥室。經過客廳時，納吉尼註意到有個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那裏，出神地凝望著墻上的裝飾畫。
“西弗勒斯？”
“你好啊……夫人。”斯內普聽到聲音，回過頭來，神情古怪。
“怎麽了？Voldemort呢？”納吉尼稍稍有些不安。
“你見不到他了。”說完，斯內普抽出魔杖，擡手就是一道殺戮咒。
“你幹什麽！”納吉尼往旁邊一跳，狼狽地閃開了，躲在大理石柱子後面，她也抽出了魔杖。
“西弗勒斯，為什麽？”
“我不止想殺你，我也想殺了他，很早……就想了。”
納吉尼聽到了斯內普竭力隱忍的嗓音，同時也聽到了他繞著柱子緩慢移動的輕微腳步聲。
“因為他殺了莉莉？”
聽到這個名字，斯內普漆黑的眼裏有痛苦一閃而逝。
“他殺了我最重要的人，我也要殺了他最重要的人，覆仇的滋味是最甜蜜的，夫人……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。”
“剛才為什麽不動手？為什麽不趁著我還沒醒……”
“他給你的房間施了保護咒。”斯內普恨恨地說。
“他……很信任你，西弗勒斯，他把你當做左膀右臂來培養。”納吉尼背靠著石柱，感覺嘴裏發苦。
“我的確敬仰他的才華，一直如此，但是我恨他，還有你。”斯內普蒼白的臉上寫滿了仇恨，“他只聽你的，可是你什麽都沒有說。”
“我說了，西弗勒斯。”納吉尼悲哀地說。
“別說這些！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！”他突然瘋狂起來，“殺了你，這一切就結束了，黑魔王完蛋了。”
“抱歉。”
回應她的是一道綠光，納吉尼來不及深究斯內普後半句話的意義，她一閃身，那咒語擦著石柱飛過，濺起的碎片擦到了她的臉頰。
“不準你傷害夫人！”噗的一聲響，家養小精靈艾比出現在納吉尼面前，伸出了她細長的手指。
斯內普很強大，Voldemort的確很器重他，也是用心栽培，他教給了他很多咒語。一根魔杖旋舞劈殺，殺傷力十足的咒語四處飛射，他自創的黑魔法最令人頭疼，透明的風刃劃過空氣，納吉尼來不及閃避，左臂瞬間冒出了鮮血。幾個粉碎咒和昏迷咒打空了，廳裏的陳設很快七零八落。即便如此，納吉尼也實力不俗，漫長的年月和十年的歷練讓她學會了很多咒語，在艾比的協助下尚能將斯內普壓制，卻一時無法奈何他。家養小精靈顯然更擅長家務魔法，由於契約束縛，他們無法對巫師造成實質性的傷害，小精靈只能幫納吉尼擋下部分咒語。
斯內普完全是在拼命，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受傷，但納吉尼對他卻幾乎沒有殺意。一道強勁的爆破咒後，客廳的半邊天花板轟然倒塌，一時間煙塵彌漫。納吉尼不見了蹤影，家養小精靈咳嗽著從廢墟中爬出來。
斯內普謹慎地舉著魔杖，慢慢靠近了廢墟，心裏疑惑。難道她就這樣被埋在下面了？
剎那間，磚瓦下一道黑影閃電般地竄起，雪亮的毒牙閃著寒光，就要落在他脖頸上。斯內普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，彎刀般的毒牙插進手腕，劇痛瞬間彌漫，蛇毒和著血液開始沸騰燃燒。納吉尼一下子被甩飛出去。斯內普突然間明白鄧布利多要他研制出解毒劑並隨身攜帶的用意了，就在納吉尼喘息著化為人形從廢墟裏站起來的同時，他掏出解毒劑一飲而盡。
“你是那條蛇。”斯內普漆黑的眼睛裏流露出十足的厭惡。Giny——Nagini，這兩個名字何其相似，他早該想到的。
突然，一男一女闖進一片狼藉的客廳，兩根魔杖穩穩地指向納吉尼，她認出來的男人是萊姆斯·盧平，他旁邊還有個年輕的短發女人。四個人一個家養小精靈再次戰成一團。
納吉尼漸漸有些吃力了，要不是有艾比，她大概早已經倒地了。所幸盧平和那個女人並未下殺手。
“不要留手，盧平！”斯內普對盧平吼道。
就在納吉尼左支右絀之際，一個男人從外面沖了進來，加入了戰團。
“斯內普是叛徒！主人要我協助你殺了他，夫人！”
是安東寧·多洛霍夫。他的加入讓納吉尼緩了口氣，然而沒過多久，兩道咒語同時擊中了多洛霍夫，他倒飛起來，撞在廢墟裏，生死未蔔。在納吉尼分神的一瞬間，一道不知從哪射來的粉碎咒擊中了她手中的魔杖，那根陪伴她多年的鵝耳櫪木魔杖被炸成了碎片。
廳裏燃起了熊熊大火，那火焰仿佛活物一般，瘋狂舔舐著一切，甚至變成了巨龍的形狀向納吉尼撲咬過來，斯內普竟然用了厲火。
“你瘋了！”納吉尼被逼到了窗邊，背靠著玻璃，絕望地喊道。
她知道，無論如何也沒有勝算了，她失去了魔杖，這讓她無法用出強大的終了結束咒來熄滅厲火。她的左臂被斯內普的神鋒無影咒刮到，正汩汩冒著鮮血，斯內普雖然也受了傷，卻以驚人的毅力忍住了，況且他還有另外兩人的協助。趁著另外半邊天花板被火焰燒得塌下來的時候，納吉尼吼道：“艾比！我們走！”
她一把抓住小精靈細細的手臂，正要幻影移形，卻發現周圍的空間好像凝固了一樣，弗恩堡的反幻影移形居然對她也生效了，不知何故，Voldemort篡改了咒語，他要將她困在這裏。
“夫人，艾比也走不掉！明明剛才還可以！”家養小精靈驚恐地說。
她忽然想到之前的那個夢境——她死在了霍格沃茨。那噩夢太真實，以至於讓她聯想到了預知夢。難道他也以為是真的，所以決戰之際，才阻止她去霍格沃茨？
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，一道魔咒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來，直指向她的胸口，時間仿佛凝固了，納吉尼感覺腦子僵住了，讓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應。咒語眨眼間來到了胸口，卻沒有沒入胸膛，有什麽東西擋住了——是他的掛墜盒！
砰的一聲，納吉尼被咒語的沖擊力震得一個踉蹌，她瞬間回過神，勉強用無杖魔法炸開了玻璃，從露臺上跳了下去，在她身後，厲火組成的毒蛇和火鳥緊追不舍。她和艾比落在花園裏，胳膊上又添了新的傷痕，但她全然顧不上，只是拖著家養小精靈向外面狂奔，薔薇把她的雙腿都劃破了，鮮血淋漓，但她渾然不覺。
斯內普和盧平追了出來，納吉尼給身後的薔薇叢施了魔法，枝條迅速瘋長，互相纏繞，拖住了追兵的步伐。
這一切太不尋常了，Voldemort把她困在弗恩堡讓斯內普看著她，又派來多洛霍夫說斯內普背叛了。她想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麽，她要趕去霍格沃茨，要趕去他身邊。
場地邊拴著的奧莎娜雖然眼睛瞎了，卻也察覺了不對勁，它嘶吼著想要掙斷鐵鏈。
“力松勁洩！”
納吉尼炸開了拴著火龍的鏈子，扯著艾比，踩著奧莎娜彎曲的後腿，爬到了它脊背的鱗片上。
“飛啊，奧莎娜！”她吼道。
巨龍意識到鐵鏈消失了，它直立起來，張開巨大的雙翼，向天空升去。追上來的斯內普等人發射的咒語全部被鋼鐵般的鱗片彈飛。納吉尼緊緊拽著鱗片，防止自己摔下去。
巨龍飛快地升空，納吉尼緊緊伏在龍背上，防止被狂風吹下去。一離開城堡的地界，她叫艾比去倫敦等候，連一秒也沒有耽擱，就直接龍背上幻影移形了，她憑空出現在霍格沃茨場地外面。
城堡的防禦屏障已被食死徒攻破，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，她向裏面狂奔而去，借著拂曉時分微弱的光芒，她看到場地上屍橫遍野，有巨人、巨怪、狼人、馬人、還有巫師的。她沒有看到一個活著的食死徒，也沒有看到霍格沃茨的師生。
一切場景仿佛都和那個夢境重疊了。可她來不及去想夢境中自己的結局，她要找到他，一定要找到他。
隔著長條形狀的玻璃，城堡裏面黑壓壓的一片，人們似乎都聚集在了大禮堂。
納吉尼飛奔著穿過回廊，越過破碎的禮堂大門。
“阿瓦達索命！”
“除你武器！”
長時間的奔跑讓她喘著粗氣，嗓子眼裏彌漫著一股鐵銹味。但緊接著，隔著千萬重人影，她就看到——
Voldemort俊美的臉扭曲了，狹長的黑色眼眸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間永遠失去了神采，他的嘴半張著，像是在驚訝，又像是在說無聲的抱歉，那具身體卻以一種極為緩慢地動作向後倒去，魂片實體化形成的肉.體再也沒有了支撐，緩緩化為了漫天如煙如塵的碎片。
世界一片漆黑。
“不——”
一聲淒厲的悲鳴劃破了拂曉的穹頂，劃破了黎明。死去的是他們的敵人，一百年來最恐怖的黑巫師Voldemort，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歡呼，也沒有人攔住那個披頭散發，滿身鮮血與塵埃的女人。
納吉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撞開人群的，她跪倒在他倒下去的地方，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抽離了，從來沒有一個毒咒能讓她如此疼痛，劇痛使她眼前一片漆黑，意識游離了，耳畔是陣陣嗡鳴，喉嚨裏的血腥味更加濃重。
她的愛人——甚至連遺體都沒有留下，只有那塊存著她一片靈魂的蛇骨吊墜和那支被他揣在兜裏的、久未使用的蒼白色紫杉木魔杖，靜靜地躺在塵埃裏。
納吉尼跪伏在地，一動不動，思緒恍惚，旁若無人。她身上的傷口還在淌血，但在這樣混亂的絕望下，一切肉.體的疼痛都微不足道。
傲羅們遲疑地舉起了魔杖，猶豫著要不要向這個看上去手無寸鐵的女人發動攻擊。霍格沃茨的教師和學生都沒有動手，那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哀慟到了極點，盡管她的哀傷是為敵人，卻沒人覺得該打斷她。
“她是黑魔頭的女人！”終於有人喊了一聲。傲羅們又擡起了魔杖。
納吉尼終於慢慢站了起來，她甚至沒有哭，大概這麽久以來這具軀體終於喪失了流淚的功能。她那空洞的眼神越過人群，落在不知道什麽地方。人群開始竊竊私語，而納吉尼的心裏一片死寂，她甚至都沒有拿起魔杖。
“放她走吧，金斯萊。”哈利·波特出聲了，“她沒有罪，她還救過我一命。”
納吉尼像是沒有聽見波特的話，她根本顧不上思考被洗去記憶的波特為何還會記得她。她只是緩緩俯身，拾起蛇骨和那根骨白色的紫杉木魔杖，一股暖流順著手腕的經脈一路往上，像是在安撫她，他的魔杖認得她！
她突然笑了起來，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，到最後整個禮堂都響徹著她淒厲哀絕的狂笑。
“我沒有罪？”她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，“你大概不知道，我是他的夫人，也是他的蛇，我一直與他……”
“他要是下地獄了，我也應當同去。”
最後一句話是用蛇語說的，可惜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聽懂了。
她拿著魔杖的右手平平舉起，緩緩指向了哈利·波特——那個殺死他的少年。一整個禮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幾百根魔杖齊刷刷對準了她。食死徒都已倒下或者逃走，一整個禮堂都是他的敵人、她的敵人。她不知道可以殺死一整個禮堂人類的黑魔法，但在她倒地前，至少可以殺死面前的人。
殺了他，為他報仇，或者至少，死在為他報仇的過程中。
一個聲音在她心裏喊道。
哈利·波特舉起一只手，制止了那些試圖發射魔咒的人。
“Voldemort是不是命令你殺了斯內普？”波特說，他用那雙與他母親一模一樣的碧綠色眼睛凝視著納吉尼，看上去很疲憊。他甚至都沒有拿起魔杖，也篤定納吉尼不會動手，“因為他以為斯內普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。‘那又如何？不出我所料，老魔杖此刻已經易主了。’這是他的原話。他計劃好了一切，你殺了斯內普之後，他就會殺了你來奪取老魔杖的控制權。如果是你的話，至少不會反抗。”
納吉尼像是突然間驚醒了，她的Voldy多年前就是個擁有著最高明演技的騙子，而這聽起來的確像他能做得出來的事。如果他要動手殺她，她也的確不會反抗。她木然地看著哈利·波特，少年比起幾年前看上去高了不少，眉目恍惚間竟有一絲Voldemort的影子。她無意識地撫上右手的黑寶石戒指。突然間，她寂滅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微不察覺的波動。
“Voldy……”
那枚黑色的寶石竟然是有溫度的，不同於左手的祖母綠婚戒，那溫熱的觸感就如同他的體溫，納吉尼想起來了，戒指是他曾經的魂器。而她也親眼看到他試圖用戒指存放從波特體內抽出的那一部分靈魂。一時間，無數念頭在腦海中狂亂地飛舞攢動，像是在撕扯她，又像是要把她支離破碎的內心強行拼湊在一起。
“你離開吧。”波特又說。
她的神智回來了。她突然覺得，什麽都無所謂了，她是如此迫切地，無比堅定地，想要把他從地獄撈回來，她要親口問問他是不是早已策劃好了一切，他會不會真的殺了她。
所以她不能崩潰，不能尋死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最後，那只拿著魔杖的手緩緩垂了下去，女人慢慢轉過身去，將骨節戴回脖子上，然後在幾百號人的註視下，機械地一步一步向外走去，像一具失了魂魄的提線木偶，看上去搖搖欲墜。
“昏昏倒地！”一個聲音尖叫道。
納吉尼沒有做出反應，她感到手裏的紫杉木魔杖像是有磁力一般，牽著她的手甩向身後，一道熾熱的白光從魔杖中噴出來，那個迫切想要立功的年輕傲羅倒飛出去，撞在了廢墟上，失去了知覺。幾百個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。其他人也許還想做什麽，但都被波特制止了。
她終於逃離了人群的註視，來到外面，淚水很快被風吹幹在兩頰。
走過屍橫遍野，一片狼藉的狩獵場，那是Voldemort造成的結果，但她無動於衷。
弗恩堡已成了廢墟，於是她幻影移形到了倫敦的公寓，不出所料，那裏的赤膽忠心咒並未失效。這更讓她堅定了他還未死的信念。
點起一盞燈，納吉尼褪下了戒指，細細端詳。黑色的寶石像是活過來一般，有一些似霧非霧的東西在裏面緩緩流動，環繞著那個暗金色的三角形符號。戒指充滿了他的氣息，昭示著一切還並未結束——有一縷魂魄附在了戒指的寶石上。一個念頭在納吉尼的腦海中成型了，要是把戒指重新做成魂器，也許Voldemort就能覆活了。
她閉上雙眼，胸腔還在陣陣刺痛，心裏一陣愧疚。剛才，她不該動搖的。他一定是愛她的，才會拼著最後一絲力氣，將靈魂留在她手上的戒指上，他的魔杖也在她精神恍惚的時刻保護了她。她從來不該懷疑他，不該想他會不會殺她。
然而，無論用什麽咒語什麽方法，她始終無法喚醒那縷靈魂，戒指裏面的東西無知無覺，也沒有意識，只能肯定它的確是Voldemort的一部分。
納吉尼知道，戒指上早已沒了魂器魔法，無法長久地保留靈魂，她必須盡快想出辦法。於是，她不眠不休，在公寓的書房中找到了《尖端黑魔法揭秘》、《死靈法師》、《被遺忘的黑巫術》等一系列黑魔法典籍。然而更加高深的東西都被毀在了弗恩堡，她只能找到這些。她翻出了所有關於魂器的記載，可是沒有一條提到Voldemort的這種情況。按照書中的理論，若是沒有魂器魔法的庇護，靈魂會漸漸消散。但魂器魔法只能對自身施展，無法將他人的靈魂做成魂器。
納吉尼根本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，也不知道戒指裏面他的靈魂殘片什麽時候會徹底潰散。長時間神經的高度緊繃讓她覺得，已經快到極限了。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，她點亮了所有吊燈，又將所有最亮的燭臺都捧了出來，點在桌子上，強光映得納吉尼的發絲有些發白，竟像是一夜白頭。她緊緊攥著戒指，金屬和寶石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紅印，疼痛也能讓她維持意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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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——同罪
【猝然淚流滿面，慟至深淵。】
妖精叛亂被平息後，英國魔法界幾乎完全落入了Voldemort的股掌。哈利·波特仍然四處逃亡，在他朋友們的幫助下躲避食死徒的追捕。
時間很快來到了五月初。
時近午夜，納吉尼睡著了。
Voldemort卻再也無法入睡，他剛剛接到阿萊克托通過標記傳來的訊息——哈利·波特出現在了霍格沃茨。
納吉尼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，呼吸均勻而平穩。魔杖從床頭落入他手中，他施了個催眠咒，加深了女人的睡眠，然後輕輕把她的手腳扒了下來。他嚴重懷疑，若不是他不允許，她恨不得變成蛇纏在他身上入睡。納吉尼不滿地嘟囔著，翻了個身，沒有醒來。
Voldemort理了理衣襟，披上鬥篷，最後看了她一眼，納吉尼的嘴角帶著一縷微笑，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，她看上去正在做一個美夢。Voldemort心念一動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，起身離開了臥室，在樓下的宴會廳召喚了所有食死徒。
“哈利·波特在霍格沃茨。占領城堡，抓住波特——要活的。”他平靜地吩咐道。終於到了一切結束的時候，他前段時間的研究表明，只要在殺死救世主後念一個咒語，就可以分離出他體內屬於他的靈魂碎片。不過Voldemort覺得，那點碎片對於接近完整的他來說，已經算不上什麽了。他此行最主要的目的，還是殺死這個預言提到的、他命定的宿敵。
近百名食死徒領命而去，Voldemort唯獨留下了斯內普。
宴會廳的壁燈閃著幽幽的火光，映照得斯內普的頭發顯得更加油膩膩。他謙卑地垂著頭跪在Voldemort腳下，一如從前。
“主人，請讓我也去霍格沃茨，請讓我去為您貢獻力量……”
“不，西弗勒斯,”Voldemort說，“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——為我效力。”
“主人？”斯內普擡起臉，看上去很困惑。
“替我……看住Giny。”Voldemort接著開口了，“不要讓她離開。”
“……是，主人。”斯內普恢覆了面無表情的樣子。
Voldemort交代完這一切，動身離開了弗恩堡。
納吉尼睜開眼睛，看了眼墻上的掛鐘，大約是淩晨五點，窗外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。床頭上有一杯施了保溫咒的牛奶和一份水果撻，Voldemort清楚地記得她早上喜歡吃甜食，可他不在身邊。
清晨的古堡裏一片死寂，她甩了甩昏昏沈沈的腦袋，按按太陽穴，起身披上晨衣，離開了臥室。經過客廳時，納吉尼註意到有個意想不到的人正站在那裏，出神地凝望著墻上的裝飾畫。
“西弗勒斯？”
“你好啊……夫人。”斯內普聽到聲音，回過頭來，神情古怪。
“怎麽了？Voldemort呢？”納吉尼稍稍有些不安。
“你見不到他了。”說完，斯內普抽出魔杖，擡手就是一道殺戮咒。
“你幹什麽！”納吉尼往旁邊一跳，狼狽地閃開了，躲在大理石柱子後面，她也抽出了魔杖。
“西弗勒斯，為什麽？”
“我不止想殺你，我也想殺了他，很早……就想了。”
納吉尼聽到了斯內普竭力隱忍的嗓音，同時也聽到了他繞著柱子緩慢移動的輕微腳步聲。
“因為他殺了莉莉？”
聽到這個名字，斯內普漆黑的眼裏有痛苦一閃而逝。
“他殺了我最重要的人，我也要殺了他最重要的人，覆仇的滋味是最甜蜜的，夫人……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。”
“剛才為什麽不動手？為什麽不趁著我還沒醒……”
“他給你的房間施了保護咒。”斯內普恨恨地說。
“他……很信任你，西弗勒斯，他把你當做左膀右臂來培養。”納吉尼背靠著石柱，感覺嘴裏發苦。
“我的確敬仰他的才華，一直如此，但是我恨他，還有你。”斯內普蒼白的臉上寫滿了仇恨，“他只聽你的，可是你什麽都沒有說。”
“我說了，西弗勒斯。”納吉尼悲哀地說。
“別說這些！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！”他突然瘋狂起來，“殺了你，這一切就結束了，黑魔王完蛋了。”
“抱歉。”
回應她的是一道綠光，納吉尼來不及深究斯內普後半句話的意義，她一閃身，那咒語擦著石柱飛過，濺起的碎片擦到了她的臉頰。
“不準你傷害夫人！”噗的一聲響，家養小精靈艾比出現在納吉尼面前，伸出了她細長的手指。
斯內普很強大，Voldemort的確很器重他，也是用心栽培，他教給了他很多咒語。一根魔杖旋舞劈殺，殺傷力十足的咒語四處飛射，他自創的黑魔法最令人頭疼，透明的風刃劃過空氣，納吉尼來不及閃避，左臂瞬間冒出了鮮血。幾個粉碎咒和昏迷咒打空了，廳裏的陳設很快七零八落。即便如此，納吉尼也實力不俗，漫長的年月和十年的歷練讓她學會了很多咒語，在艾比的協助下尚能將斯內普壓制，卻一時無法奈何他。家養小精靈顯然更擅長家務魔法，由於契約束縛，他們無法對巫師造成實質性的傷害，小精靈只能幫納吉尼擋下部分咒語。
斯內普完全是在拼命，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受傷，但納吉尼對他卻幾乎沒有殺意。一道強勁的爆破咒後，客廳的半邊天花板轟然倒塌，一時間煙塵彌漫。納吉尼不見了蹤影，家養小精靈咳嗽著從廢墟中爬出來。
斯內普謹慎地舉著魔杖，慢慢靠近了廢墟，心裏疑惑。難道她就這樣被埋在下面了？
剎那間，磚瓦下一道黑影閃電般地竄起，雪亮的毒牙閃著寒光，就要落在他脖頸上。斯內普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，彎刀般的毒牙插進手腕，劇痛瞬間彌漫，蛇毒和著血液開始沸騰燃燒。納吉尼一下子被甩飛出去。斯內普突然間明白鄧布利多要他研制出解毒劑並隨身攜帶的用意了，就在納吉尼喘息著化為人形從廢墟裏站起來的同時，他掏出解毒劑一飲而盡。
“你是那條蛇。”斯內普漆黑的眼睛裏流露出十足的厭惡。Giny——Nagini，這兩個名字何其相似，他早該想到的。
突然，一男一女闖進一片狼藉的客廳，兩根魔杖穩穩地指向納吉尼，她認出來的男人是萊姆斯·盧平，他旁邊還有個年輕的短發女人。四個人一個家養小精靈再次戰成一團。
納吉尼漸漸有些吃力了，要不是有艾比，她大概早已經倒地了。所幸盧平和那個女人並未下殺手。
“不要留手，盧平！”斯內普對盧平吼道。
就在納吉尼左支右絀之際，一個男人從外面沖了進來，加入了戰團。
“斯內普是叛徒！主人要我協助你殺了他，夫人！”
是安東寧·多洛霍夫。他的加入讓納吉尼緩了口氣，然而沒過多久，兩道咒語同時擊中了多洛霍夫，他倒飛起來，撞在廢墟裏，生死未蔔。在納吉尼分神的一瞬間，一道不知從哪射來的粉碎咒擊中了她手中的魔杖，那根陪伴她多年的鵝耳櫪木魔杖被炸成了碎片。
廳裏燃起了熊熊大火，那火焰仿佛活物一般，瘋狂舔舐著一切，甚至變成了巨龍的形狀向納吉尼撲咬過來，斯內普竟然用了厲火。
“你瘋了！”納吉尼被逼到了窗邊，背靠著玻璃，絕望地喊道。
她知道，無論如何也沒有勝算了，她失去了魔杖，這讓她無法用出強大的終了結束咒來熄滅厲火。她的左臂被斯內普的神鋒無影咒刮到，正汩汩冒著鮮血，斯內普雖然也受了傷，卻以驚人的毅力忍住了，況且他還有另外兩人的協助。趁著另外半邊天花板被火焰燒得塌下來的時候，納吉尼吼道：“艾比！我們走！”
她一把抓住小精靈細細的手臂，正要幻影移形，卻發現周圍的空間好像凝固了一樣，弗恩堡的反幻影移形居然對她也生效了，不知何故，Voldemort篡改了咒語，他要將她困在這裏。
“夫人，艾比也走不掉！明明剛才還可以！”家養小精靈驚恐地說。
她忽然想到之前的那個夢境——她死在了霍格沃茨。那噩夢太真實，以至於讓她聯想到了預知夢。難道他也以為是真的，所以決戰之際，才阻止她去霍格沃茨？
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，一道魔咒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來，直指向她的胸口，時間仿佛凝固了，納吉尼感覺腦子僵住了，讓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應。咒語眨眼間來到了胸口，卻沒有沒入胸膛，有什麽東西擋住了——是他的掛墜盒！
砰的一聲，納吉尼被咒語的沖擊力震得一個踉蹌，她瞬間回過神，勉強用無杖魔法炸開了玻璃，從露臺上跳了下去，在她身後，厲火組成的毒蛇和火鳥緊追不舍。她和艾比落在花園裏，胳膊上又添了新的傷痕，但她全然顧不上，只是拖著家養小精靈向外面狂奔，薔薇把她的雙腿都劃破了，鮮血淋漓，但她渾然不覺。
斯內普和盧平追了出來，納吉尼給身後的薔薇叢施了魔法，枝條迅速瘋長，互相纏繞，拖住了追兵的步伐。
這一切太不尋常了，Voldemort把她困在弗恩堡讓斯內普看著她，又派來多洛霍夫說斯內普背叛了。她想不明白這中間發生了什麽，她要趕去霍格沃茨，要趕去他身邊。
場地邊拴著的奧莎娜雖然眼睛瞎了，卻也察覺了不對勁，它嘶吼著想要掙斷鐵鏈。
“力松勁洩！”
納吉尼炸開了拴著火龍的鏈子，扯著艾比，踩著奧莎娜彎曲的後腿，爬到了它脊背的鱗片上。
“飛啊，奧莎娜！”她吼道。
巨龍意識到鐵鏈消失了，它直立起來，張開巨大的雙翼，向天空升去。追上來的斯內普等人發射的咒語全部被鋼鐵般的鱗片彈飛。納吉尼緊緊拽著鱗片，防止自己摔下去。
巨龍飛快地升空，納吉尼緊緊伏在龍背上，防止被狂風吹下去。一離開城堡的地界，她叫艾比去倫敦等候，連一秒也沒有耽擱，就直接龍背上幻影移形了，她憑空出現在霍格沃茨場地外面。
城堡的防禦屏障已被食死徒攻破，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，她向裏面狂奔而去，借著拂曉時分微弱的光芒，她看到場地上屍橫遍野，有巨人、巨怪、狼人、馬人、還有巫師的。她沒有看到一個活著的食死徒，也沒有看到霍格沃茨的師生。
一切場景仿佛都和那個夢境重疊了。可她來不及去想夢境中自己的結局，她要找到他，一定要找到他。
隔著長條形狀的玻璃，城堡裏面黑壓壓的一片，人們似乎都聚集在了大禮堂。
納吉尼飛奔著穿過回廊，越過破碎的禮堂大門。
“阿瓦達索命！”
“除你武器！”
長時間的奔跑讓她喘著粗氣，嗓子眼裏彌漫著一股鐵銹味。但緊接著，隔著千萬重人影，她就看到——
Voldemort俊美的臉扭曲了，狹長的黑色眼眸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間永遠失去了神采，他的嘴半張著，像是在驚訝，又像是在說無聲的抱歉，那具身體卻以一種極為緩慢地動作向後倒去，魂片實體化形成的肉.體再也沒有了支撐，緩緩化為了漫天如煙如塵的碎片。
世界一片漆黑。
“不——”
一聲淒厲的悲鳴劃破了拂曉的穹頂，劃破了黎明。死去的是他們的敵人，一百年來最恐怖的黑巫師Voldemort，可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歡呼，也沒有人攔住那個披頭散發，滿身鮮血與塵埃的女人。
納吉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撞開人群的，她跪倒在他倒下去的地方，仿佛五臟六腑都被抽離了，從來沒有一個毒咒能讓她如此疼痛，劇痛使她眼前一片漆黑，意識游離了，耳畔是陣陣嗡鳴，喉嚨裏的血腥味更加濃重。
她的愛人——甚至連遺體都沒有留下，只有那塊存著她一片靈魂的蛇骨吊墜和那支被他揣在兜裏的、久未使用的蒼白色紫杉木魔杖，靜靜地躺在塵埃裏。
納吉尼跪伏在地，一動不動，思緒恍惚，旁若無人。她身上的傷口還在淌血，但在這樣混亂的絕望下，一切肉.體的疼痛都微不足道。
傲羅們遲疑地舉起了魔杖，猶豫著要不要向這個看上去手無寸鐵的女人發動攻擊。霍格沃茨的教師和學生都沒有動手，那跪在地上的人神色哀慟到了極點，盡管她的哀傷是為敵人，卻沒人覺得該打斷她。
“她是黑魔頭的女人！”終於有人喊了一聲。傲羅們又擡起了魔杖。
納吉尼終於慢慢站了起來，她甚至沒有哭，大概這麽久以來這具軀體終於喪失了流淚的功能。她那空洞的眼神越過人群，落在不知道什麽地方。人群開始竊竊私語，而納吉尼的心裏一片死寂，她甚至都沒有拿起魔杖。
“放她走吧，金斯萊。”哈利·波特出聲了，“她沒有罪，她還救過我一命。”
納吉尼像是沒有聽見波特的話，她根本顧不上思考被洗去記憶的波特為何還會記得她。她只是緩緩俯身，拾起蛇骨和那根骨白色的紫杉木魔杖，一股暖流順著手腕的經脈一路往上，像是在安撫她，他的魔杖認得她！
她突然笑了起來，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，到最後整個禮堂都響徹著她淒厲哀絕的狂笑。
“我沒有罪？”她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，“你大概不知道，我是他的夫人，也是他的蛇，我一直與他……”
“他要是下地獄了，我也應當同去。”
最後一句話是用蛇語說的，可惜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聽懂了。
她拿著魔杖的右手平平舉起，緩緩指向了哈利·波特——那個殺死他的少年。一整個禮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幾百根魔杖齊刷刷對準了她。食死徒都已倒下或者逃走，一整個禮堂都是他的敵人、她的敵人。她不知道可以殺死一整個禮堂人類的黑魔法，但在她倒地前，至少可以殺死面前的人。
殺了他，為他報仇，或者至少，死在為他報仇的過程中。
一個聲音在她心裏喊道。
哈利·波特舉起一只手，制止了那些試圖發射魔咒的人。
“Voldemort是不是命令你殺了斯內普？”波特說，他用那雙與他母親一模一樣的碧綠色眼睛凝視著納吉尼，看上去很疲憊。他甚至都沒有拿起魔杖，也篤定納吉尼不會動手，“因為他以為斯內普才是老魔杖的真正主人。‘那又如何？不出我所料，老魔杖此刻已經易主了。’這是他的原話。他計劃好了一切，你殺了斯內普之後，他就會殺了你來奪取老魔杖的控制權。如果是你的話，至少不會反抗。”
納吉尼像是突然間驚醒了，她的Voldy多年前就是個擁有著最高明演技的騙子，而這聽起來的確像他能做得出來的事。如果他要動手殺她，她也的確不會反抗。她木然地看著哈利·波特，少年比起幾年前看上去高了不少，眉目恍惚間竟有一絲Voldemort的影子。她無意識地撫上右手的黑寶石戒指。突然間，她寂滅的眼神中有了一絲微不察覺的波動。
“Voldy……”
那枚黑色的寶石竟然是有溫度的，不同於左手的祖母綠婚戒，那溫熱的觸感就如同他的體溫，納吉尼想起來了，戒指是他曾經的魂器。而她也親眼看到他試圖用戒指存放從波特體內抽出的那一部分靈魂。一時間，無數念頭在腦海中狂亂地飛舞攢動，像是在撕扯她，又像是要把她支離破碎的內心強行拼湊在一起。
“你離開吧。”波特又說。
她的神智回來了。她突然覺得，什麽都無所謂了，她是如此迫切地，無比堅定地，想要把他從地獄撈回來，她要親口問問他是不是早已策劃好了一切，他會不會真的殺了她。
所以她不能崩潰，不能尋死，現在還不是時候。最後，那只拿著魔杖的手緩緩垂了下去，女人慢慢轉過身去，將骨節戴回脖子上，然後在幾百號人的註視下，機械地一步一步向外走去，像一具失了魂魄的提線木偶，看上去搖搖欲墜。
“昏昏倒地！”一個聲音尖叫道。
納吉尼沒有做出反應，她感到手裏的紫杉木魔杖像是有磁力一般，牽著她的手甩向身後，一道熾熱的白光從魔杖中噴出來，那個迫切想要立功的年輕傲羅倒飛出去，撞在了廢墟上，失去了知覺。幾百個人同時倒抽一口冷氣。其他人也許還想做什麽，但都被波特制止了。
她終於逃離了人群的註視，來到外面，淚水很快被風吹幹在兩頰。
走過屍橫遍野，一片狼藉的狩獵場，那是Voldemort造成的結果，但她無動於衷。
弗恩堡已成了廢墟，於是她幻影移形到了倫敦的公寓，不出所料，那裏的赤膽忠心咒並未失效。這更讓她堅定了他還未死的信念。
點起一盞燈，納吉尼褪下了戒指，細細端詳。黑色的寶石像是活過來一般，有一些似霧非霧的東西在裏面緩緩流動，環繞著那個暗金色的三角形符號。戒指充滿了他的氣息，昭示著一切還並未結束——有一縷魂魄附在了戒指的寶石上。一個念頭在納吉尼的腦海中成型了，要是把戒指重新做成魂器，也許Voldemort就能覆活了。
她閉上雙眼，胸腔還在陣陣刺痛，心裏一陣愧疚。剛才，她不該動搖的。他一定是愛她的，才會拼著最後一絲力氣，將靈魂留在她手上的戒指上，他的魔杖也在她精神恍惚的時刻保護了她。她從來不該懷疑他，不該想他會不會殺她。
然而，無論用什麽咒語什麽方法，她始終無法喚醒那縷靈魂，戒指裏面的東西無知無覺，也沒有意識，只能肯定它的確是Voldemort的一部分。
納吉尼知道，戒指上早已沒了魂器魔法，無法長久地保留靈魂，她必須盡快想出辦法。於是，她不眠不休，在公寓的書房中找到了《尖端黑魔法揭秘》、《死靈法師》、《被遺忘的黑巫術》等一系列黑魔法典籍。然而更加高深的東西都被毀在了弗恩堡，她只能找到這些。她翻出了所有關於魂器的記載，可是沒有一條提到Voldemort的這種情況。按照書中的理論，若是沒有魂器魔法的庇護，靈魂會漸漸消散。但魂器魔法只能對自身施展，無法將他人的靈魂做成魂器。
納吉尼根本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，也不知道戒指裏面他的靈魂殘片什麽時候會徹底潰散。長時間神經的高度緊繃讓她覺得，已經快到極限了。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，她點亮了所有吊燈，又將所有最亮的燭臺都捧了出來，點在桌子上，強光映得納吉尼的發絲有些發白，竟像是一夜白頭。她緊緊攥著戒指，金屬和寶石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紅印，疼痛也能讓她維持意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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